本文摘要：前些天，我去到场了一个论坛：《新媒体配景下的香格里拉品牌提升》。

前些天，我去到场了一个论坛：《新媒体配景下的香格里拉品牌提升》。与会者，有老作家，也有新写手，有广播电视台的，也有政府向导，大家一起讨论新媒体。轮到我讲话的时候，大家肚子饿了，时间也不多了，情急之下，操着话筒，乱说了一通。事后想想，我还真想好好说说这个事儿：传统写作和新媒体写作。

看书和刷手时机上，有个老作家，说话直率，劝大家别老看手机，天天要留出1-2个小时来看书。我想，他是美意，劝年轻多看书，系统地学习知识，别总是碎片化阅读。而且，他也流露出，手机文章良莠不齐、泥石俱下、夺人眼球的意思。

我们来想一下，书和手机文章，到底有啥区别？只是载体的差别么？已往翻书，现在刷手机。从前慢、有质感；现在急、太随意。在人群里搬出一本书，有一种“我正在学习”的仪式感；而你掏脱手机，谁知道你在干嘛？没准正在玩游戏或撩妹。

经常遇到这种情况，一起吃顿饭，相对竟无言，低头弄手机。看书上瘾的少，刷手机上瘾的多，难怪总听人说，要像戒毒一样，戒掉这活该的手机！是啊，我就坐在你劈面，我这张老脸，还不如你手里那几寸的银屏么？是真不如。我脸虽大，但变化太少，远没人家富厚。手机懂我心，它是实时反馈的，看不顺眼就刷已往，读几行没意思就翻篇了，不像书和我的脸，很多多少年一成稳定。

反过来说，它对写作者，提出了新要求：你要抓人。别磨磨叽叽说个不停。像已往一样，你把自己掰碎了，掏心掏肺说个不停。歉仄，请打住，我没谁人时间，也没谁人心情，世上奇葩多，要看新鲜的。

前言即讯息大师麦克卢汉，曾有过一个洞见：前言即讯息。意思是，从久远来看，真正有意义的，不是前言所提供的内容，而是前言自己。前言，包罗书、广播、电视、手机，不仅仅是个工具，而是直接“影响了我们明白和思考的习惯”。

灯亮了，我们瞥见了灯下的“内容”，误以为“内容”是讯息，其实这个灯自己，才是最主要的讯息。你想啊，如果没有灯，一片漆黑，啥都没有，是它在无时不刻地影响着你。灯泡如上帝，说要有光，于是有了光。

你的大脑，首先接触到了光，其次才看到光下的一切，你忽略了“光”，只看到了内容，因为光太常见，容易视而不见。所以，如果我们把手机上的文章，只是简朴粗暴地明白成“换了个地方”，只是把“铅字”搬到小银幕上来了，那就太小看手机了！它，你手里的这个手机，正在改变你，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，也正改变着人们阅读和写作的习惯。传统写作我是老人了。

从传统写作转型过来的，知道那是怎么回事。最早，你想揭晓文章，那是要“求”编辑的。

你写在格子纸上，重复修改、斟酌，然后投稿给报社或杂志，专门有一群编辑，隔着十万八千里，在审核你的文字。好欠好，能不能发，他们说了算。

就是说，有一群经由专门训练的人，用“文学”的眼光，在盯着你的工具。年轻人啊，你们是不知道，其时我们要揭晓文章，得遭几多罪。屡遭退稿，石沉大海，是常有的事儿，看到能揭晓，手都市发抖。

有时我都恨编辑了，删得我肉疼。可是，网络时代到了，一切都变了。网络文学读大学的时候，我才听说，有一种工具，叫网络文学。

《第一次亲密接触》、《悟空传》之类的。实话说，作为一个已经揭晓过工具的人，一开始很看不起网络文学，写的都是些什么呀，七零八落的，不叫个工具。为什么呢？因为你阅读的，都是经典作品。

什么叫经典？说白了，就是作家花了几年、十几年、甚至几十年，呕心沥血写出来，经由编辑修改，又经由时间磨练，才出现到你手上。经典读多了，心里就会有标杆，以为你要写，就要这样写，向大师看齐。同时代的人，看的也是《收获》、《花城》、《十月》、《芙蓉》、《钟山》、《山花》、《诗刊》之类的纯文学刊物。

上面有先锋文学，有实验小说；有魔幻现实主义，也有超现实主义，另有新现实主义，但不管什么主义，都不是随便写的，必须起笔在超强的文学功底之上。像莫言、马原、余华、苏童、格非、残雪……看着新潮，小说写成了麻花，其实全部有章可循，经由艰辛卓绝的训练。他们的手，都是起过茧子的。突然有一天，有人告诉你，不用重复修炼了，也不用投稿了，发到网上去吧，谁都可以！欢呼雀跃之时，我脑子还停留在书刊时代，我并没有意识到，新的时代到了。

当我看到，不少年轻人雄心勃勃地在电脑前码字，看他们写出的工具，不外是一时盛行之物，或是一些伤感小调，还以为在厮闹，以为不走正路。其时，热爱文学的朋侪说：杰文，网络时代到了，每一个有才气的人，都不会被隐藏！差池吧，我反唇相讥：是你揭晓不了吧。但，我错了，真的错了。

改变出书方式一部作品，最终买单的是谁？是那些编辑吗？不是，是读者。编辑以为读者爱看，高尺度、严要求，逼着作家们苦练基本功。他们给自己贴了个牌子：读者代言人。可他们，终究不是读者。

他们中的许多人，受过文化熏陶，有着浓重的知识分子情结，天经地义地以为要引导读者，告诉读者：这才叫好，甚至感受身肩着这份责任。无形中，他们手挽手，形成了一套严格的审核制度：审核内容，也审核文笔。可网络时代到了，一切都放开了。放开之后，女大留不住，要自己来做主。

读者以为，不用你们管，我们自己会上网，爱看就点击、顶贴、讨论、叫好。在一片喊啼声中，编辑也傻了眼，自己辛苦编出的书，卖不出几本，那些看不上的，呼声却很高。

怎么办？在商业浪潮中，脑子活络的编辑开始转向，随着网民找书出书。榕树下、天涯、起点中文网……有的是地方。看谁火，就出谁。

一家如此，大卖！二家、三家、四家、五家，《离别薇安》、《明朝那些事儿》、《鬼吹灯》、《盗墓条记》……本本大火，行销上百万册。出书是什么？是商业行为。可叹我们这些老实巴交的念书郎，到很晚才知道。

逐步的，你发现，出书社换了一种“势利”。有人想出书，从前问：你揭晓过吗？现在酿成：你点击高吗？这时，作为一个写作者，不由想起《霸王别姬》里的那句话：人啊，得自个玉成自个！改变写作方式告退的时候，我憋着一股劲，要出一本书，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。什么能力？就是我，一个傻愣愣的理工男，不但可以体验生活，还可以写出生活。

可谁信啊！别人不信没问题，家人不信就不放行，以为你抽疯了，放着好好的事情不干，三十多岁的人了，还想换一种活法，跨行看成家。作为一个文学青年，摆在我眼前的，只有两条路：一条是老路，另一条是新路。老路是，联系编辑，重操旧业，努力投稿。

新路，固然是走网络，发帖子。从美国回来，坐在上海的图书馆，看着浩如烟海的书籍，我想了又想。想什么呢？我想，有须要去求人吗。

第一部长篇，非叫我改，我偏不想改，现在有了网络，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志趣相投的人。茫茫世间，总有人懂我，干嘛舍近求远，抱着别人的大腿不放？是的，到这么晚，我才想到网络，实在愧对学了盘算机。其实，写第一部长篇小说的时候，我已经实验过。

《去西藏》的上半部，我发在天涯论坛，获得过很高的点击。推荐、加精，版主私信我，叫我连续更新。我挺傻的，回复他：还没写完呢，写完再更吧。

我心想，又不是网络写手，不靠这个活命，干嘛连续更新啊！你以为，我是有志气，端着老文青的架子不放么？不是的。我是真的更新不外来。一天几千字，不是大问题。问题在于，我习惯了传统写法，讲求结构、讲求技巧、讲求叙述方式，所谓“草灰蛇线，伏脉千里”，实在不习惯，饭还没做熟呢，就端出去给人吃。

这么说吧，我被调教惯了，不改到满足，发出去自己看着难受。是啊，你有追求没问题，可网络是无情的。半年不更新，帖子就沉了，读者忘了，版主也把你忘了，等你再贴上去，黄花菜都凉了。

后半部，险些无人问津。这次重来，我吸取教训，计划连续更新。

可我呢，又不习惯未经打磨贸然上市，于是接纳了一个折中的措施：先全部写好，修改到满足，再抽时间，专门来发帖、回复。我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：充实尊重读者。从论坛到微博到民众号我的美国游记，就这样火了，上了天涯头条，点击上百万。有几家出书社，主动联系我，最终出书了。

后面的《雪山乌托邦》，走的也是这个路子，即：先发帖，有点击，再出书。对出书社来说，也有底了，即：你写的工具，有人爱看。我和不少编辑成了朋侪。

他们也无奈，如今大家都向读者看齐，一致认为：读者才是衣食怙恃。原来读者和作者，如隔世之恋。看到作者的名字，捧着书激动不已，但死活联系不上，只能边看边记挂，现在喜欢谁，可以直接联系，甚至催他：快更，别太监了啊！原来以为作者有能力、很神秘，现在发私信已往，一来二去没准还能发生点什么。网络去了魅，拉近了关系，让你看到那只生蛋的鸡，同时也失去了邮寄情书般的漫长等候和无限遐想。

我以为挺好的，和读者做朋侪。你有什么呀，原来就是个爱写字的凡人。从那时开始，我转战微博、民众号，除非有人联系，不再去投稿了。是的，我得益于网络，是不是我就很美、很开心了。

也不是。在写作上，我老人啊。

是，我喜欢口语，因为我以为，一件事儿说得很有文化，证明你没什么文化，你要有本事，就把庞大的感悟，写成生动的口语——这是我的追求。可我也不习惯，一件事儿还没说清楚，就一怒之下发出去。在民众号，即新媒体写作上，我遇到了问题。

怎么说呢，做新媒体的朋侪，有一个八字铁律：与我相关，对我有用。一篇文章要火，传遍朋侪圈，必须遵循这条铁律，就是你写出来的工具，要跟我相关，或者对我有用，否则干嘛转发啊？这我做不到。

另有，“不求全面，只要情绪”——这我也做不到。意思是，你把事情说圆了，说全了，很客观、很中肯，可是歉仄，没有情绪，没人转发。

你必须走极端，挑动情绪，站在一端，去骂另一端，赞同你的人，才会拍手叫好。蹭热点，也是一条。前些天宝马龙哥被人砍死了，最近我们东哥被人告性侵，这都是热点，你要代表我们，揭晓一下看法。

说得好，说得妙，我们支持一把。另有许多，都是履历之谈，都是套路，没有问题。我的问题在于，不习惯，实在不习惯。传统写作和新媒体写作你看，我说了这么多，才开始切入正题。

传统写作，是面向自己的心田，先把自己说痛快了，有人喜欢，固然更好，没人喜欢，你还是想表达。打个例如，就像做爱，增进情感，相互愉悦，是最重要的。很少有人，在做爱的时候，还视察周围的眼光，做给别人看，对吧？可新媒体写作，就是要给别人看的。你要时刻谨记，是不是与人相关，是不是对人有用，是不是挑起了情绪，是不是表达了群众的心声。

作为一个及格的妓女，你的事情，就是提供“旷达感”，让客户满足。不得不认可，80往后的人，因为没有编辑逼着，文字水平，叙述技巧，作品的胸襟，都比老一辈要差。

不经由时间的历练，想做大师的人，难了，少了，险些没有了。我的尴尬之处在于，我的写作方式，其实还是老路子。是，固然希望有读者，但也不是完全冲着读者去写的。

是我自己感受到了，揉在心里了，再掏出来给你看，并不是整天去琢磨，你爱看什么。我们原来有个说法，想写出大气的作品，要面临石头来写，所谓“只有不动声色，方能大气磅礴”。

即便做不到，也要自觉地，练好内功，看到每一小我私家物的欢喜与悲伤，写浮沉之世，写古今之文。哪怕评论一个社会现象，也力图客观公正。

这种书籍报刊的方式，在新媒体上并不吃香，而我，一直无法脱胎换骨。坐在电脑前，写着写着，不自觉地，心田升起一股暖流，想起古往今来的大师，又变得老派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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